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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南音》創刊號,此雜誌於1932年1月1日開始刊行,頗有「一元復始,萬象更新」之意,由化名「奇」所撰的<發刊詞>,期望本刊成為「思想知識的交換機關,盡一點微力於文藝的啟蒙運動」正可與其相呼應、相映成趣。當時台灣正值日本殖民時期,官方鼓勵說日語,在公學校接受教育的青年子弟,儘管學科內容與小學校不同,但亦是學日文。然而,《南音》作為臺灣文學雜誌,卻是以漢字寫成,夾雜收錄了臺灣話、文言文、中國白話文等文章、散文、評論或小說,而未收錄以日語寫成的作品。這在當時官方語言為日語、人民講台灣話因而受到影響以致語言能力逐漸降低的情況下,實屬不易,頗有與日語相對的意味,卻又是「溫柔的控訴」,不以激烈極端的方式批判總督府殖民、亦不明提太多政治,只期藉溫和的文字緩解人民的鬱憤苦痛,提升臺灣人民的文化水平。如此創刊之用心,實在令人感佩。以下分為幾個層次,敘述我對《南音》創刊號的觀察與感想。
一、語言文字
雜誌內刊登的文章雖皆是漢語,細看會發現內含臺灣話、文言文、中國白話文,這或許與當時的臺灣話文論戰有關,關於臺灣作家應該使用什麼語文、臺灣文學為誰而寫,都還沒有統一的共識。而這些語言文字,依然受到當時日語的影響,故可以在雜誌內見到像是:敬<臺灣話文討論欄>一文,文字使用繁體字,語言卻使用臺灣話,並以日文片假名當成拼音符號,以標註臺灣話的讀音之奇特現象,例如:「的」讀作「エ」;「甚麼」讀作「シャミ」,此外,若出現疊字,也依日語習慣,在第二個字省略而寫作「々」,表「漢字重複」,例如:芥舟<開荒>一詩中「清風微々吹來/日光温々普照」等句。
另外,雜誌內的用字,雖然大部分於現今皆看得懂,但仍有部分語句、甚至一些文章通篇的用字遣詞,是和現今臺灣白話文的說話、書寫習慣不同的。筆者推想,當時臺灣人民使用的中文,與現在的表達方式畢竟還是有差別的,這也說明了語言文字的不斷演進而不停滯。
再來是《南音》裡亦跟隨中國白話文,採用標點符號,但是作家在斷句上還是有些不太純熟,故讀起來有時語順會覺得有些卡頓,影響閱讀上的理解,像是以一吼<老成黨(上)>中的一句:「念書要靜坐,身體挺直不能動彈!簡直是禁不起?況且,夏魔這樣地肆侮,幾乎,要發生暴動的現像?」除了斷句、標點符號使用不夠精確外,「現像」兩字於今日來看也是錯字,可見當時還未出現一套文字正確使用的通用規範,而這些臺灣作家,在逐漸遺忘漢字的時代下,尚能努力跟上新時代潮流,無論是跟隨中國白話文運動,或者重新建立起屬於臺灣人民的臺灣話鄉土文學,都非常不容易,從無到有,已經很令人驚服他們的文學創作與語言學習能力。
最後,雜誌還很貼心的收錄當時民間臺灣話的「流行語」,解釋該詞語的出處及用法,讓人覺得頗有新意、會心一笑,例如舟<彈臭屁>,「彈臭屁」一詞比起「臭屁先」,意思更為激烈,形容大人物自吹自擂,像是彈臭屁一般,眾人竟還當成含笑花味一般地聞;新詞語有時也會在文章中出現,像南<愚齋愚話>中提及當時臺中的新方言,「官噫」一詞,係表示奇拔之意。這些詞的收錄也成為現今研究臺灣話文的珍貴史料。另外,《南音》裡許多作者多有化名,且以「單名」為多,甚至還有同一作者而以不同化名發表於同一期雜誌內,像是<說幾條臺灣話文的基礎工作給大家做參考>一文的作者郭秋生,又以「芥舟」的化名發表<開荒>一詩,雖不知道為何,但頗值得玩味。
二、作品
1930年代,正是臺灣文學開始蓬勃發展的時期,小說、散文、新詩逐漸熬出頭,然而,扣掉全以日文寫成的作品,全以漢字寫成似乎還是顯得匱乏,這也是《南音》之所以創刊的緣由。綜觀《南音》第一期所收錄的內容,有祝詞、論說(臺灣話文論戰)、短文隨筆(有文言文、中國白話文、臺灣話)、新詩、創作小說等,文體豐富,有新有舊,兼顧文學的全面性,足以見編者黃春成等人之用心,目標讀者不僅僅是說臺灣話的人民子弟,還有仍保留中國語言書寫習慣的舊知識分子。
首先,由發刊詞及眾人祝辭可見,《南音》是拋磚引玉的角色,雖然臺灣在日本殖民統治下被迫「現代化」,民生經濟逐漸有了起色,但因「建置未久,文化之向上不及經濟之發達,而文藝之進步遙有遜色」,故決定建立研究文學之團體,發表刊物,以在人民的苦悶心靈,添加文藝的潤澤,最終目的是希望「使思想、文藝浸透於一般民眾的心田」,眾人同時也強調,此刊物並非政治運動的工具,而是就文學討論、發表的文學活動園地。其中,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劉達雲的祝詞,他是主編黃春成的同窗,除了花了些篇幅稱讚黃春成是有為青年以外,並不像其他人對《南音》有十足正面的展望,反而認為黃春成「今屈為文士,於不敢為春成賀,反為春成悲爾」、「我願春成勿以此而自足,當再接再勵,謹慎待時問世,方不負天之生才之非易也」,這些文句,雖擺在賀詞有些尷尬,但字字可見作者對黃春成的惋惜與恨鐵不成鋼的無限期待,令人動容。
「論說專欄」,收錄了三篇臺灣話文論戰下的評論,可見當時文學家對臺灣該使用何種語言文字的自覺與發展方向,即便立場不一,但這些精切的討論對現代臺灣使用的語言文字系統,有非常大的幫助。或許從現代看來,當時他們的討論,如使用片假名作為臺灣話的注音等,是有些不妥或不科學,但正是這些討論的結晶,才有了今日臺灣字音字形的完善體系。其中郭秋生<說幾條臺灣話文的基礎工作給大家做參考>,對臺灣話的文字化,提出了非常具體的方法,雖未必是最佳方針,但已經是非常科學、實質上的改造方式。臺灣是塊很特別的土地,前後經過多個政權殖民,再加上本島的原住民,使得島內的語言是相當豐富的,而這些文學家的討論,讓我了解到今日我們使用發展純熟的國語,是經過非常多先人的討論與苦思,擷取眾語言的好處集結而成,最終成了自己的一套體系,相當不容易。
「隨筆」裡雜錄了各種文類與語言。<讀史漫錄>是中國文言文,抒發作者對金與南宋之間關係的感受。火禾生是個很特別的筆名,其<X光線室>短篇笑話集結,雖是博君一笑的笑話,卻多有諷刺之處,如<是喔!按怎?>一則,描述向別人提倡女權主義抬頭的馬先生,在家對妻子的態度卻仍受父權主義主宰;<假常識>一則,諷刺在當時教育體制下的舊知識分子,面對西方新知識的傳入,反倒成了文盲。南的<愚齋詩話>由多則社會評論構成,對當時文人、文學風氣多有諷刺性的批判。以上篇章舉隅,可發現這些篇章大都篇幅短小精幹,卻意味深遠,其文字背後的深意亦發人省思。
「新詩」收錄的兩則,一是慕專為《南音》創刊而作的詩<南國之音>,另一則是芥舟的<開荒>。兩篇都頗有在消沉的文化中,為新時代開闢打拚之感,充滿積極正向光明,這時的新詩,仍帶有濃厚的散文色彩,並未完全詩化而有出奇制勝的語句,但文字間已開始慢慢有詩的韻律出現。
至於「創作」裡收錄兩篇短篇小說,整體來看一吼的<老成黨(上)>,語言文字運用得還有些不通順,主要是描述那些看似道貌岸然的舊知識分子,交際時總說些不著邊際的門面語,實際上則已腐敗而沉溺在聲色娛樂之中,與中國根本傳統倫理道德相悖。而懶雲所作的<歸家>相較之下則成熟許多,讀完會讓筆者想到魯迅的<故鄉>,背景同樣是接受日本新式教育的新知識分子回到故鄉去,而本篇的主角卻顯得有些有志難伸,害怕接觸社會,也為幾年間新制度建置快速的社會感到混淆而無所適從,與同村中土生土長的臺灣長輩交談,聽著他們懷念過去,而對新知識的傳入有著錯誤認知的樣子,讓他逐漸搞不清楚社會的「進步」,究竟是好還是壞,讀來頗覺得耐人尋味,新舊時代交替之際,總有一群人民,反而因無法適應而過著矛盾而艱苦的生活。
三、參考書目
《南音》,創刊號,1932年1月1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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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論者:方塊酥(小漾)
大學畢業啦!雖然平常多為分享一些自己的文學作品或閱讀心得,
但其實身為中文系學生,寫最多的是小論文XD
也因此學期間才會很少發文,真的是忙作業就焦頭爛額了,
沒有其他心力繼續看書、寫心得QQ
這次再度重磅大方放上我自己在課堂上的期末報告,
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這種形式~
未來也會放上其他可以放的小論文,供大家參閱囉,
相信對於中文系的學弟妹們應該滿有幫助的!
如果你也對本篇賞析有共鳴,歡迎回應,留下你的心得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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